凌晨五点半，娘家镇的晨光刚漫过出租屋的矮墙，徐爱芝己经把铝锅架在了煤炉上。
她没来得及梳头发，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灶火映得泛着浅金，晨光落在她没施粉黛的脸上，衬得眉眼格外清亮 —— 哪怕眼下带着淡青，高挺的鼻梁和抿紧时仍显柔和的唇线，还是藏不住年轻时被人夸 “镇上最俊的姑娘” 的底子。
“妈妈，我帮妹妹系鞋带。”
念安的声音刚落，徐爱芝己经把热好的甜酒倒进三个粗瓷碗里。
她昨天特意从食品厂多带了小半瓶样品，此刻拌进煮得软糯的糯米粥里，甜香瞬间漫满小屋。
念乐捧着碗蹭到她身边，沾了粥沫的小脸往她衣服上贴：“妈妈身上好香，像甜酒一样。”
徐爱芝笑着擦去女儿脸上的粥渍，指尖掠过自己粗糙的掌心 —— 这双手既要抱孩子、洗衣物，还要搬甜酒箱子、记销售账，却仍保持着干净利落的弧度。
送完孩子往村口赶时，邻居李婶追上来塞给她两个煮鸡蛋：“爱芝，你这模样要是肯打扮，哪像带三个娃的人？
昨天张屠户还问我，你是不是没结过婚呢。”
徐爱芝接过鸡蛋笑了笑，没接话 —— 她哪有时间打扮？
帆布包里装着甜酒样品和销售笔记，七点的班车要是赶不上，今天的推销计划就要泡汤。
班车上，她翻出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客户需求：“东街王婶家爱煮汤圆，推荐甜酒搭配；西街杂货店人流量大，建议摆门口显眼处”。
这些都是她跑了半个月摸出的门道，比厂里老销售的台账还细致。
到了清河镇食品厂，她先去仓库领了十箱甜酒，小推车推得稳当，丝毫看不出昨晚刚给念希缝衣服到半夜。
“刘老板，您看这甜酒，刚酿好的还带着米香，您要是摆在收银台旁，顾客买完菜顺手就能捎一瓶，上周我给西街李姐这么建议，她三天就卖完五箱。”
徐爱芝递过样品，语气从容。
刘老板拧开瓶盖尝了口，又看了眼她手里的销售数据，忍不住点头：“你这姑娘不仅会说，还懂门道，比之前来的推销员强多了。
先给我留八箱。”
一上午跑下来，她卖出了十五箱，比昨天多了三箱。
中午蹲在街角啃馒头时，她掏出小镜子，用手指蘸了点凉水，轻轻把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 下午要回厂交报表，总得显得精神些。
镜子里的女人，哪怕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眼神里也没有丝毫窘迫，反而亮得像浸了光。
下午三点，她刚推着空推车回厂，就被厂长叫住：“顾氏集团的顾总来视察，你手里有甜酒样品，去门口配合接待。”
徐爱芝赶紧理了理衣角，捧着两瓶贴好标签的甜酒站到队伍末尾。
黑色轿车停下时，她下意识挺首了背，却没敢抬头。
“这是你们的主打甜酒？”
清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徐爱芝才抬头，撞进顾晏辰深邃的目光里。
男人的视线掠过她清亮的眉眼，落在她捧着样品的手上 —— 指节分明，虽有薄茧却摆放得整齐，再听到她清晰地回答：“顾总，这是我们用当年新糯米古法酿造的，发酵周期 45 天，甜度控制在 12 度，适合家庭日常饮用，上个月在清河镇的复购率达到 38%”，顾晏辰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舒展开。
他接过甜酒闻了闻，清甜的香气里，似乎还混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你负责这片区域的营销？”
顾晏辰问。
“是，顾总，我负责娘家镇和清河镇的线下渠道。”
徐爱芝的回答条理清晰，没有丝毫怯场。
等顾晏辰跟着厂长进了厂房，旁边的同事才凑过来：“爱芝，你刚才一点都不慌，顾总那样的大人物，你还能把数据说那么清楚，太厉害了！”
徐爱芝笑了笑，把样品放回推车 —— 她哪是不慌？
只是想起三个女儿等着她回家，想起账本上还没凑齐的念安学费，就没资格慌。
傍晚赶班车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摸出今天赚的提成，心里算了算，再卖两周就能给孩子们买新衣服了。
车窗外的风景往后退，她靠在椅背上，轻轻闭上眼 —— 明天还要去北街的新超市谈合作，得养足精神。
没人知道，这个在镇上奔波的单亲妈妈，不仅有撑得起生活的坚韧，有藏在朴素衣衫里的容貌，更有能在困境里闯出一条路的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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