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
你就不能正经些背书吗？”
金锁见她背诗时这般心不在焉，胸中怒火顿时窜了上来，语气也变得尖锐，“你要是背不下这首诗，小姐就没法跟着皇上去南巡！
我们早就说好，要趁南巡的机会向皇上坦白真相，你忘了吗？”
她上前一步，看着小燕子，眼神里满是急切与不满：“你如今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半点不上心，难道是不想把格格的身份还给我家小姐了？
还是说，这格格的身份带给你的荣华富贵，让你上瘾了？”
两天前乾隆下令除非小燕子完整背下《古从军行》，否则不要说紫薇跟着去南巡了，就是小燕子自己也不能去。
“我……我没有吊儿郎当，我有认真背的，是这首诗太长……你没有吊儿郎当？
你没有吊儿郎当，你背得一塌糊涂？
什么叫皇上刁难风沙暗？
什么叫公主背诗幽怨多？
什么叫听说玉门还被遮？
什么又叫应该杀他一大车？
你如此不认真，你是想看着我家小姐难过死，哭死吗？”
“金锁！
别说了……”紫薇说完便转过头抹着泪，小燕子看到紫薇哭，心里也不好受。
她是真的努力了，可也是真的背不下来。
“我背，我好好背，我现在就去背。”
小燕子边说边往自己房里走，五阿哥永琪给她誊抄的诗还放在她房里的，她今晚就是摸黑，也要把它背下来。
小燕子一头扎进房里，反手关上门，将金锁的怒气和紫薇的啜泣都隔在门外。
她快步走到桌边，拿起五阿哥誊抄的《古从军行》，指腹摩挲着工整的字迹，眼眶忽然发热。
“不就是一首诗吗？
我小燕子认怂过吗？”
她咬着牙，把诗稿按在桌上，就着油灯的光，开始逐句啃读。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开头两句还算顺畅，可到了“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她的舌头就打了结，要么把“刁斗”念成“斗刁”，要么把“琵琶”说成“枇杷”。
念错一次，她就抬手拍一下自己的脑袋，疼得龇牙咧嘴，却更卯足了劲：“笨死了！
紫薇还在哭呢，你怎么能掉链子！”
油灯燃尽了一盏，窗外的月亮也沉了大半。
她的嗓子干得像要冒烟，嘴唇裂出了细缝，却浑然不觉，只是捧着诗稿在屋里转圈，一边走一边背。
背到“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她忽然想起紫薇红着眼眶说“别说了”的模样，鼻子一酸，眼泪“吧嗒”掉在诗稿上，晕开了“双双落”三个字。
她赶紧抹掉眼泪，把诗稿凑到灯前烘干：“不许哭！
背完才能带紫薇去南巡，才能把格格身份还给她！”
后半夜，困意像潮水般涌来，她好几次在背到“闻道玉门犹被遮”这里时就卡壳，气得她首跺脚。
为了提神，她干脆脱了鞋，光着脚在冰凉的地上来回走，冻得脚尖发麻，脑子倒清醒了些。
她索性把诗稿贴在墙上，站在对面，一句一句看着读，读熟了，又才重新开始背。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当最后一句完整地从她沙哑的喉咙里滚出来时，小燕子猛地攥紧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她喘着气，盯着墙上的诗稿，忽然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抓起诗稿就往门外冲——她要第一时间告诉紫薇，她们能一起去南巡了。
“紫薇，我能背下来了。
我现在就去背给皇阿玛听，你等我好消息。”
小燕子说完转身就往养心殿跑，紫薇也没来得及给出什么反应。
“也不知道小燕子是不是真的能背下来了，别又背的乱七八糟的。”
金锁小声嘀咕着。
“金锁，你怎么回事儿？
不是说了，不许再这样说小燕子了吗？”
“小姐……你若是不听我的话，那你就不要在这漱芳斋待了。”
小燕子兴冲冲地一口气跑到了养心殿外，正好和要出门上朝的乾隆碰了个正着。
“皇阿玛，皇阿玛……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摔了怎么办？
这大清早的，你是怎么回事儿？
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你没休息吗？”
“皇阿玛，我是来给您背诗的，古从军行我会背了。”
“你……背了一晚上的诗吗？”
“嗯，南巡不是快要出发了吗？
我怕我背不下来，您真的不让我跟紫薇去了。”
“你……哪里有你这么傻的人？
你看不出来朕是跟你说着玩儿的吗？
朕不让谁去，也不可能不让你去啊。”
乾隆看着小燕子那通红的眼睛，和明显疲惫不堪的面容，心疼的不得了。
也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他怎么能因为不喜欢看到她和永琪走得近，就故意吓唬她，背不出《古从军行》就不让她跟着去南巡呢？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自乾隆喉咙里溢出。
他知晓自己对于小燕子的感情早己超脱了俗世，可理智却如堤拦，这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心动，这份想爱却不能爱的纠结，日日啃噬着他的心，磨得人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疼。
“皇阿玛，您太坏了，怎么能这么吓唬我呢？
我都怕死了。
为了背这诗，我一夜都没合眼。”
小燕子想到金锁的怒斥和乾隆的吓唬，顿时就委屈的不行，当场嚎啕大哭了起来。
乾隆将人搂进怀里哄着，“好了好了，都是皇阿玛的错，皇阿玛不该吓唬你。
你先到皇阿玛房里休息会儿，等皇阿玛下朝回来，你再背给皇阿玛听好不好？”
“不……不是说吓唬我的嘛，那还要背吗？”
“你都会背了，就背给皇阿玛听听可好？”
“那好吧！”
“小路子，朕自己去上朝，你留下带小燕子去朕房里等着，吩咐人给她备早膳。”
“嗻，万岁爷。”
“小燕子，你去皇阿玛房里歇会儿，吃完早膳就在房里等皇阿玛回来。”
“嗯。”
乾隆笑了笑，才转身往乾清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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