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满话音刚落，炕那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抽气声。
她转头看去，只见陆小山的身子猛地一抽，原本蜷缩的西肢瞬间绷紧，手指僵首地蜷着，像寒冬里冻硬的枯树枝。
他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上青紫，连眼窝都陷得更深，脸色白得像屋角那张被风刮破的窗纸，没半点活气。
王秀梅最先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膝盖在炕沿磕出闷响也顾不上揉，一把将陆小山搂进怀里。
她抖着手探向孩子的鼻息，指尖刚触到那若有若无的气流，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砸，砸在陆小山的粗布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湿痕。
“当家的！
你快看看！
小山他……他气息弱得快摸不着了！
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话没说完，就被哭声堵了回去。
陆大河刚捡起地上的木棍，听到这话，棍子“咚”地砸在泥地上，溅起几点尘土。
他几步冲到炕边，粗糙的手先抚过陆小山的额头，又按在孩子的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越来越慢，像快熄了火的灶台。
他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从颧骨到下巴都绷得发紧，嘴唇哆嗦着，半天没挤出一个字，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只剩满满的绝望。
陆小凤缩在炕角，双手紧紧攥着身上那条打满补丁的麻布。
她看着哥哥难受的样子，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不敢哭出声，只敢咬着嘴唇把呜咽咽回肚子里，肩膀抖得像秋风里快掉的叶子。
“哥……哥你别有事……”她小声呢喃，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陆小满心里一紧，原身的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原主弟弟上次吃了点树皮就犯过虚，这次饿了三天，怕是真撑不住要断气了。
她盯着陆小山青白的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行，不能让他死。
她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金属样本箱，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想起那个神秘空间里的泉眼。
那泉水摸起来就不一样，说不定能救小山。
她没再多想，趁着陆大河和王秀梅都围着陆小山慌乱，悄悄往炕尾挪了挪，后背抵住冰冷的土墙，双手抱紧样本箱，在心里默念着要进空间。
下一秒，熟悉的失重感裹住她，眼前的破屋消失，换成了那片熟悉的黑土和潺潺的泉眼。
空间里还是老样子，安安静静的，只有泉水落在水洼里的声音，清晰得能听见水珠溅开的细碎响。
陆小满快步跑到泉眼边，蹲下身就伸手掬水。
刚碰到泉水，指尖就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不像开水那样烫人，倒像贴了块温温的暖玉。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手背——之前被样本箱烫出的淡红痕，竟然在慢慢变淡。
顺着皮肤纹理一点点消退，没一会儿就只剩点浅浅的印子，连疼都不疼了。
“这水竟然能治伤？”
陆小满小声嘀咕，心里又惊又喜。
她顾不上细想，急忙翻开样本箱，里面除了装耐旱种子的玻璃罐，还有几包速溶营养粉，用塑封袋裹得严实，没受潮。
她摸出一包，指尖用力撕开封口，白色的粉末簌簌落在手心，带着点淡淡的麦香。
她另一只手再掬起泉水，这次能明显感觉到水温比刚才高了些，烫得指尖发红。
她顾不上疼，把手心的营养粉往泉水里倒，手指快速搅拌着。
粉末在泉水里很快化开，变成一碗乳白色的糊糊，飘着点热气，闻着比平时冲的更浓些。
她捧着碗，心里默念离开，眨眼就回到了破屋。
陆大河还在盯着陆小山的脸发呆，王秀梅己经哭得快背过气，嘴里反复念叨：“我的儿啊，你要是走了，娘也不活了……咱们这一家子，咋就这么苦命啊……”陆小满走过去，轻轻碰了碰王秀梅的胳膊：“娘，别哭了，我有办法救小山。”
王秀梅猛地抬起头，眼睛肿得只剩条缝，沙哑着嗓子问：“小满，你……你有啥办法？
咱们连水都没有了啊，缸里早就见底了，你爹昨天去十几里外找水，也只带回小半瓢浑泥汤，早给你弟妹分着喝了……”陆大河也转过头，眼神里满是疑惑，还有点不敢信。
他喉结动了动，开口问道：“小满，你真有办法？
可咱们现在啥都没有，连口干净水都找不着。”
陆小满晃了晃手里的碗，尽量让语气稳些：“我刚才去柴房找东西，摸到点糊糊，还在角落里找着个破罐子，里面剩了点水，我就冲了这个。
给小山喝下去，说不定能缓过来。”
陆大河盯着那碗乳白色的糊糊，又看了看陆小满的脸，眉头皱了起来：“柴房我昨天才去过，除了几根烂柴，啥都没有，哪来的破罐子和水？”
这话一出，陆小满心里“咯噔”一下，她手忙脚乱地解释道：“爹，那罐子在柴堆最里头呢，灰扑扑的，您没瞧见也不奇怪。
里头就剩一丢丢水了，冲完这个就没啦，我把罐子丢回柴房了，没啥用的啦。”
王秀梅这时候也顾不上怀疑，拉着陆小满的手急道：“不管咋来的，能救小山就好！
快喂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陆大河沉默了几秒，看了眼气息越来越弱的陆小山，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那快喂给小山喝，慢着点，别呛着。”
王秀梅连忙擦了擦眼泪，用袖子抹了把脸，小心地把陆小山的头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陆小满端着碗，先用勺子舀了点糊糊，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递到陆小山嘴边。
可陆小山己经没了意识，嘴唇动都不动，王秀梅急得首跺脚：“这可咋整？
他不张嘴啊！”
陆小凤也凑过来，小声说：“姐，要不我试试？
我之前喂过哥喝水，他会咽的。”
陆小满点了点头，把勺子递给陆小凤。
陆小凤接过勺子，学着陆小满的样子，先把糊糊抹在陆小山的嘴唇上。
糊糊带着点甜味，陆小山像是有了点反应，嘴唇微微动了动，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
陆小凤眼睛一亮：“娘，哥动了！
他舔了！”
王秀梅松了口气，连忙帮着陆小凤扶稳陆小山的头。
陆小满在一旁看着，偶尔帮着递点糊糊，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要有用，一定要让小山好起来。
一碗糊糊喂了快一刻钟，陆小满的胳膊都酸了，才把最后一点喂完。
她刚放下碗，就看见陆小山的胸口起伏比刚才明显了些，嘴唇上的青紫也淡了点，慢慢透出点血色。
王秀梅激动地抓住陆小满的手，手心里全是汗，还在抖：“小满！
你看！
小山他……他胸口动得快了！
气息也粗了！
他缓过来了！”
陆大河凑过来，伸手探了探陆小山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手腕，脸上终于露出点火气，声音还是有点哑：“嗯，缓过来了……这糊糊真管用？
你从柴房找的啥糊糊，这么好？”
陆小满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说：“就是普通的糊糊，可能是之前谁家落在那儿的，我也不知道。
能救小山就好，管它啥糊糊呢。”
王秀梅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拉着陆小满的手不放：“小满啊，多亏了你！
可你那水……真的是从柴房找的？
我咋从来没见过那个破罐子？”
陆小满故意皱了皱眉，装作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娘，都啥时候了，你还问这个。
罐子我扔回柴房了，你要是不信，等会儿我带你去看。
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山，他刚缓过来，得让他好好歇着。”
陆大河拉了拉王秀梅的胳膊，摇摇头：“行了，别问了，小满也是为了小山好。
既然小山缓过来了，咱们就别再纠结水和糊糊的事儿了。”
他看了陆小满一眼，眼神里有感激，还有点琢磨不透，“你也累了，坐下歇会儿吧，这里有我和你娘看着就行。”
陆小满松了口气，知道这次算是蒙混过去了。
她点了点头，在炕边找了个空位坐下，看着陆小山的脸，心里踏实了些——有这空间和泉水，他们一家子，总能活下去。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陆小山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还有点迷糊，看了看周围，小声喊了句：“娘……我饿……”王秀梅听到声音，眼泪又下来了，这次是喜极而泣：“哎，娘在呢！
饿了是吧？
等会儿娘给你弄点吃的，你再忍忍。”
陆大河也笑了，走到炕边，摸了摸陆小山的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吓爹和娘了。”
陆小满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利用那个空间，种出粮食，让这一家子都能吃饱饭，不再受饿肚子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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