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服的扣子卡在第二颗，林燕的手却因为紧张而有些打滑。
开放式厨房里，头顶的暖光打在她的侧脸，她看着玻璃橱窗外准备采访她的方芸，嘴角强行扯起一个自信的微笑。
“等我一下，马卡龙还差一分钟。”
林燕举着沾满奶油的手，冲玻璃对面的方芸眨了下眼。
她的笑容里有点慌，有点倔强，但更多的是专注。
“没问题。”
方芸像一只优雅的猎豹，姿态闲适又气场全开。
她身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低头翻着采访提纲，修长的手指敲击着笔记本电脑键盘。
她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烤箱的计时器滴答作响。
林燕深吸一口气，把盘子稳稳地端出来，精致的马卡龙如彩色纽扣一般排列在银色托盘上。
她用一把小刷子在画盘上轻扫，淡淡的柠檬香气和果酱的甜意扑面而来，厨房里瞬间多了些春天的气息。
方芸起身推门而入，步履轻快。
“你是怎么想到新口味的？”
声音里带着职业审慎，却不失好奇。
林燕把一颗浅绿色的递给她，冲她俏皮一笑：“是昨晚睡不着，想妈妈，想家，就试着做了一些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方芸咬下一小口，露出满足的神情：“你把家的味道做进甜点里了。”
林燕抿嘴，轻轻地点头。
厨房的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只见穿着格子衬衣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冲进来，一脸的茫然和狼狈。
他好像刚哭过，两眼通红，却还挤出标志性的笑容：“林燕？
方芸？
你们有没有见过会说人话的蛋糕？
我现在需要它开导我一下。”
方芸眉梢一扬，语气冷静：“程逸飞，你是来砸场子的，还是抑郁症发作了？”
林燕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赶紧把手里的甜点盘子递过去。
“出什么事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程逸飞摆摆手，装作轻松地一笑，可嘴角微微颤抖：“没什么，我就是又失恋了。”
他说着吸了吸鼻子，“在城市中心失恋，回头就能赶下一场脱口秀，但肚子好饿。”
林燕眉头一皱，“你是不是又想用美食把坏情绪糊弄过去？”
程逸飞冲她做了个鬼脸，表情变得滑稽可笑起来：“可别小看美食的魔法，那比心理医生好用一百倍。”
说着他一屁股坐到厨房的小圆桌旁，一本正经地开始剥马卡龙。
方芸悄悄瞟了眼程逸飞，又扫了一眼林燕。
多年的媒体经验让她对现场的气氛变化极为敏感。
她故意咳了一声，把访谈提纲收起来：“看来今天的采访要加一道突发环节了。
林燕，你要不要先给这位脱口秀艺人上一课？”
林燕忍不住笑了，她拿来一只小锅，把糖和黄油在灶台上温柔地煮着，温热的香气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你想吃点什么？
我可没时间做心理按摩，但可以做一碗最好吃的法式吐司。”
程逸飞假装肃穆地举手：“厨师小姐，请给我的失恋判刑——加个双倍黄油。”
厨房里暂时静谧下来，只听见锅铲搅拌和食材碰撞的声音。
方芸则趁机打开录音笔，控制住职业好奇：“林燕，这样的厨房意外，你遇到过很多次吧？”
林燕抽空抬头，清澈的目光扫过方芸和程逸飞：“厨房是最能看出人本来的地方。
有人来发泄，有人来治愈，有人来偷懒。
你们是第几种？”
方芸嘴角一勾：“我属于只拍照不吃的那一种。”
程逸飞佯装深沉：“我是被美食收留的浪子。”
林燕咯咯笑出声，动作熟练地完成吐司的装盘。
她把吐司切成厚片，蘸了少许柠檬糖浆，旁边摆上新鲜草莓。
“开饭啦！”
她一边招呼，一边捏了捏鼻尖上蹭到的糖霜。
程逸飞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嘴里还不忘念叨：“我现在感受到，被法式吐司和友情双重夹击是什么感觉了。”
方芸半靠在桌边，观察着两人的互动，悄无声息地把有趣的片段记进脑海。
她很少在工作场合见到有人像林燕这么自如地融化僵局，也极少见程逸飞表现出真情实感。
他们的友情、轻松和厨房里的烟火气，让她突然很想写一篇关于“都市里的治愈厨房”的专题。
她唇角划过一抹会心的笑意：“你们三个的故事，要是能写成专栏，估计比美食和时尚本身还好看。”
程逸飞抬起头，似乎终于从失恋带来的阴霾里挣脱出来：“要不你也坐过来，别一首记笔记了，吃一口，记者也需要糖分补给。”
方芸笑出声，随手把笔记本一推：“好，准了。”
光线缓缓西斜，厨房窗外的都市天际线落成一片柔和的金色。
三个人围坐一桌，马卡龙和法式吐司成了最佳的和解药。
林燕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方芸在心里暗下决定，要把这份简单快乐也写进杂志专栏里。
而程逸飞终于说出了一句像样的话：“突发奇遇现场报道——失恋不等于世界末日，至少今晚还有甜点和你们。”
这一瞬间，喧嚣城市仿佛被厨房的暖意短暂包裹。
门外车水马龙，门内人心温热。
窗台上，糖霜轻落，像城市夜幕前悄然漂浮的微光。
林燕起身去换下沾了黄油的厨师服。
方芸点开手机通讯录，专栏的标题己在心中成型。
程逸飞靠在椅背上，嘴里还残留着甜味，疲惫却带着希望地望向窗外。
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夜晚，不会是都市生活的全部，但足以成为生活里，最温柔的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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