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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雪见菩提知乎免费阅读大神“风月煞我”将裴殊若慈作为书中的主人全文主要讲述了:我死的那是未婚夫婿的大喜之城郊的破庙我七窍流伏在蒲团对早已蒙尘的观音像流信女此未曾有愧于天可是为什落得个众叛亲离?观音不悲悯看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是谁挟着满身的寒向我走我双目已然不能视徒劳望着他的方哑声哀求: 不管你是求你替我收来我必然报答他颤抖着将我抱在怀一滴滚烫的落在我眉初雪天大忠勇侯视若明珠的小...
主角:裴殊,若慈 更新:2025-10-04 18: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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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破庙里,我七窍流血,伏在蒲团上,对早已蒙尘的观音像流泪。
信女此生,未曾有愧于天地,可是为什么,落得个众叛亲离?
观音不语,悲悯看我。
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谁挟着满身的寒气,向我走来。
我双目已然不能视物,徒劳望着他的方向,哑声哀求:
不管你是谁,求你替我收尸。来生,我必然报答你。
他颤抖着将我抱在怀里,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我眉心。
初雪夜,天大寒。
忠勇侯视若明珠的小孙女,死于荒郊,年方十六。
1
六岁那年,我随祖母礼佛。
那时我尚年幼,初入佛门,毫无敬意。
看着硕大的金身佛像,不跪不拜,竟然歪头笑了。
犹如故人归。
老住持看了我许久,说我前世是佛前一盏小小烛火。
尘缘浅,佛缘深,清贵之极。
那时我太过天真,不晓得这样一句上上签,其实暗藏着无穷的离苦。
生离、死别,栖于观音座下、死于破落庙宇。
算来,十年一梦,桩桩件件,竟像是应了那句谶语。
尘缘浅,佛缘深。
唯有清贵二字,大约是老住持算错。
一个死在污泥之中的姑娘,究竟清贵在何处呢?
可当我再次睁开眼。
身边不见风雪,不见观音。
时光倒流回十四岁的春天。
忠勇侯府煊赫鼎盛,青梅竹马深情妥帖。
只有眉心一滴新长的红痣,仿佛在提醒我——
风雪夜,破庙中。
我向那人许诺的来生,佛已赐我。
2
十四岁这年,忠勇侯府的小孙女做了三件事情。
春夜,我踏进祖父的书房。
我求祖父提防军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官。
在一年之后,那小官会投向政敌、捏造证据,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祖父钉死在耻辱柱上。
而祖母也会因为郁结于心、血气上涌,死在前往宫廷陈情的马车上。
月色如水,祖父凝视我良久。
不问我为何知道那小官的姓名,也不惊异于我何时对朝堂之事了解甚多。
他只是问我: 听说昨夜你梦魇,现在可好些了?
烛火熹微,光影朦胧。
祖父笑语如昔,并非灵柩里冰冷青白的模样。
我垂下眼睫,险些落泪。
夏日,我频访镇国寺。
太后一心向佛,从镇国寺请了座观音像回宫。
她缺一位名门贵女,为她诵读《妙法莲华经》。
那差事在半年之后,将会落在九公主身上。
而九公主也会因为太后的偏爱,毫无顾忌地夺我婚事、贬我入庙。
可如今,面对太后的垂问,住持引荐了我。
还有谁,会比佛前烛火转世的我,更适合诵读佛经呢?
暮秋,我去见了裴殊。
自我春日醒来,便再三推拒了他的见面请求。
两家长辈宴席相遇,谈及婚约,祖母也只是笑笑: 儿时玩笑话,哪里能当真呢?
端方守礼的少年郎,终是忍不住写信问我:
若慈,我有何处做错?
而此刻,簌簌落下的秋叶中,他问的仍是同一句:
若慈,我有何处做错?
算上前世今生,我与他已有近两年未见。
少年郎鬓若刀裁,目如点漆,实在清隽。
也难怪,九公主对他一见倾心,纵使背负人命,也要与他在一起。
只是裴郎,你自小与我亲近,你怎会不知,只要你开口说一句分离,我绝不会纠缠。
我等的是你的真心话。
而你不该在我的泪水中沉默。
沉默是对九公主的纵容,亦是刺向我的刀。
你有你的锦绣前程,我也有我的名节骨气。
可是,你不曾顾及我。
日暮西斜,倦鸟归巢。
霞光落在少年的肩上,让他显得格外挺拔英俊。
我仰头看他,笑眼弯弯。
裴郎,你爱我吗?
少年一怔,低声: 若慈,我……
你爱我。我说。
裴殊耳廓泛红,别扭地移开了视线。
可我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你爱我是忠勇侯唯一的血脉,你爱我是名扬天下的佛前烛火,你爱我是太后钦点的观音座下人。你爱我那么多的模样——
我轻轻一顿,说出了那个盘桓千百遍的答案。
可你唯独,不爱我宋若慈。
裴殊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白。
而我只觉得伤感。
裴郎。你这一生,不会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
长久对望后,裴殊失魂落魄地走了。
仍旧是一袭白衣从容风致,步伐却跌跌撞撞。
我立于廊下,沉默地目送他。
裴郎,曾经有人把你看作此生不渝的伴侣,想象与你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只是那姑娘死在十六岁的冬天,一颗心,也冻得僵硬。
我轻轻闭上眼。
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最终消弭无痕。
3
是日,大雪。
宫女早早为我送来狐裘,说是太后赐下,让我莫要着凉。
转过小径,前面就是佛堂。
佛堂前却跪着一个少年,穿得不算厚实,雪已落满他肩头。
我多看了他两眼,少年似有所觉,朝我望来。
他生得实在好看,眉眼深邃,目如寒星。
宫女与我耳语: 姑娘莫要与五皇子牵扯上关系,他命中带煞,前途渺茫的。
原来是他。
五皇子,顾九渊。
听说他出生那天恰逢天象异变,一道白色的长虹穿过太阳。
白虹贯日,主帝运被夺,是为不祥之兆。
因此陛下不喜这个儿子,数年来对他不闻不问,近于遗弃。
我收回目光,撑着伞,继续走我的路。
重来一生,我不能有半分差错。
顾九渊可怜,却不该由我可怜。
可当我与他擦肩而过时,风吹来极熟悉的气息。
我难以置信地停下了脚步。
寒风吹动他的衣襟,少年面无表情地与我对视。
鬼使神差地,我向他伸出了手: 你……
他皱了皱眉,偏过头,避开我的手,眸中藏着防备和不解。
我静了好久,如梦初醒,低声说: 抱歉。
雪依旧在下,我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
宫女疑惑问我: 姑娘方才是怎么了?难道与五皇子是旧相识?
我和顾九渊,前世今生加起来,只见过两面。
一次是刚刚。
一次是我临死前。
那时我七窍流血,他将我抱在怀里。
我听到他哽咽的呼吸,也闻到他衣襟上冰凉的雪松气味。
我濒死喘息,求他替我收尸。
他落了泪,滴在我眉心,成了我新长的一颗朱砂痣。
那夜,他哑声说他来迟了。
我以为他是我从前的朋友。
而如今我才知道,那时候的我,并不认识他。
宋若慈和顾九渊,上辈子并无交情。
4
佛堂内,炭火正旺。
太后跪在蒲团上,凝神静气。
我跪在她身边,诵念佛经。
常修佛慧,具大神通,善知一切诸法之门,质直无伪,志念坚固。如是菩萨、充满其国……
一个时辰前,宫女偷偷告诉我,顾九渊的母妃快要病死了,他是来替母妃求医的。
可是太后并不想管他。
太后有六个孙子,十一个孙女。
若要算上宫外那些王爷的孩子,恐怕要有几十个孩子叫她祖母。
这里头,不乏天生聪慧可爱的、会看眼色的。
而顾九渊性格冷漠倔强,又背负着白虹贯日不祥之兆,从来没讨过太后欢心。
太后不想帮他,在情理之中。
可我想帮帮他。
因我前世许诺过,若有来生,我会报答他。
佛堂内、菩萨前,我不想做个毁约之人。
门外,雪越下越大。
北风呼啸,窗棂被拍打得哗哗作响。
窗外那长跪不起的人影,似是体力不支,身形晃了一晃。
我诵经的声音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太后似有所觉,朝我望来: 累了?歇会儿吧。
她缓缓起身,我连忙去搀扶她。
太后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庞,说: 皇帝冬狩,猎到一只鹿,送给了我。难为你陪我吃素那么久,今日早些回去,我让御厨给你炙鹿肉吃。
我看了看窗外,终于忍不住开口: 五皇子在外面跪了快半天了。
太后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唤来兰汀姑姑。
让他回去吧。
我和兰汀姑姑一道出门。
风雪太大,吹得我快睁不开眼。
顾九渊仍旧跪在雪里,浑身僵硬,已经成了个雪人。
兰汀姑姑一板一眼道: 太后请五皇子回去。
他没有起来,声音沙哑,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母妃病重,朝不保夕。求太后可怜,延请御医。
兰汀姑姑仍然说: 请五皇子回去。
顾九渊深深低下头,面容似有绝望闪过,一字一句发问:
我母妃素来良善,生平最大错处就是生了我。倘若我死,她能不能得救?
少年身无长物,想要救自己的母亲,能捧出的最值钱的东西,竟然是自己的性命。
飞雪漫天,静而又静。
兰汀姑姑沉默良久,目光怜悯。
良久,她轻声道: 五皇子,宫中的账,并不是这么算的。
5
风雪中,少年闭了闭眼,嘴角轻轻扯了扯。
那是个近乎惨淡的笑容。
然后他不再请求,双手撑着雪地,挣扎着要站起来。
他跪得太久了,双膝早已僵硬。
勉强站了起来,却又差点摔倒。
我抛了伞,一把扶住了他,脱口而出: 我送你吧。
少年的手腕几乎没有温度,冰得让我心惊。
顾九渊烫到般缩回了手,睫毛覆雪,语气也似雪寒凉:
多谢宋姑娘,我自己能走。
我也不恼,只说: 我和你顺路,不是特意送你。
兰汀姑姑亲自捡起油纸伞,递给我,像是要说什么。
我接过,先开了口: 姑姑晚上记得给太后炖枇杷雪梨汤,今晚太冷,明日她喉疾该犯了。
兰汀姑姑静静注视我片刻,和蔼颔首: 姑娘有心了。雪天路滑,姑娘看好脚下的路,莫要摔了。
她话里有话。
我能懂,顾九渊更懂。
刚出宫门,他便漠然开口: 宋姑娘请回吧。
我只说: 我们真的顺路。
少年目视前方,声音沙哑又疲倦: 菩提小筑与栖霞宫南辕北辙,我还是知道的。
我意外于他对我的了解,仔细想想,却又了然。
太后最宠爱的名门贵女,他就算无意结交,也会有所耳闻。
我想了想,说: 那我会一点点医术,你知道吗?
顾九渊猛然抬头看我。
那双寒星般的眼睛里,清晰映出我的模样。
就好像在黑暗中跋涉太久的旅人,堪堪见到了一点光明。
他终于卸下了防备。
我有些心疼,却只是歪头微笑: 五皇子,请带路吧。
6
栖霞宫失宠多年,连宫墙的颜色也暗淡一些。
此地连炭火都稀缺,门窗紧闭,却攒不出多少暖意。
偌大的宫中,连一个宫女也不曾见到。
林妃躺在榻上,盖了一层又一层的被子,手心仍然冰凉。
莫名其妙地,我想起了自己临死前的场景。
一样地冰冷空旷。
一样地寂寥绝望。
只是,那时顾九渊赶到了。
而现在,我和顾九渊一起赶到了。
悬腕搭脉,我其实只是半吊子。
昔年祖母生了一场病,大夫来来往往,我也跟着学了皮毛。
林妃的脉象涩而无力,兼有如盘滚珠。
是沉疴,却也有凶猛新病。
林妃不知何时醒了,脸庞浮肿苍白,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我。
顾九渊蹲下来,轻声说: 母妃,这是……
忽然又停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我。
我接上: 我是女医,来为贵人诊病。
林妃抓住了我的手,凄声: 我就知道,陛下还没忘了我……
她被病痛折磨得衰老憔悴的面容,在提及陛下时,竟然流露出了类似少女的天真。
顾九渊别过了脸,目光中有一丝痛楚,被我发觉。
我轻轻拍了拍林妃的手,哄她: 陛下让您好好休养、好好吃药,等您病好了,他自然来看您。
林妃又含混地说了什么,沉沉睡去。
7
廊下,寒风如刀。
林妃的脉象在我心头萦绕,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九渊似是看穿了我,平静地说: 宋姑娘但说无妨。
我轻轻叹气: 林妃娘娘的身子,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
顾九渊闭了闭眼睛,隔了很久,说: 于她而言,也算解脱。
烛火暗淡,少年的影子投在地上,极脆弱,极孤单。
我忍不住问: 那你呢?
他看我,漆黑的眼眸中满是疑惑: 我?
我忍下心中酸涩,问: 倘若世上最后一个在乎你的人也走了,你怎么办呢?
他怔住,许久,淡淡说: 从前如何,以后便如何。
我摇了摇头: 恐怕你身不由己。
随着年龄的增长,任何一个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都会被卷入权力斗争之中。
无论争与不争,他从前经历的那些折辱与痛苦,往后只会愈演愈烈。
甚至,难保性命。
顾九渊似也听懂了我的话,长久沉默下来。
他笑得自嘲: 可是宋姑娘,我这样的人,一直都是身不由己的。
一阵风吹来,烛火熄灭了。
四周变得蒙昧暗淡。
顾九渊起身要去拿火折子,我拉住了他的衣袖。
少年回眸看我。
天光从窗缝照出一线,偏偏宠爱他的眉眼。
他漆黑的眼眸中有征询、有抗拒,却没有甩开我的手。
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顾九渊,你有什么愿望吗?
直呼名讳,如此不敬。
而他并不计较,只是笑笑: 实现不了的。
我没有松手,执拗看他: 说出来,万一能实现呢?
他摇了摇头: 算了。
他抬步要走,我却不肯放手,狼狈地摔在地上。
顾九渊一滞,弯腰拉我。
我却不肯起来。
我握住他的手,固执追问: 你才十六岁,不该活得如同垂暮老人。你一定有你的心愿,你若不肯说,谁又能来帮你实现呢?
少年被逼到穷途末路,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丝的血性。
我要白虹贯日变作吉兆,我要栖霞宫真正沐光浴霞,我要这天地都匍匐在我的脚下——宋姑娘,谁能帮我实现?你吗?
空旷的院落里回荡着他铿锵的字句。
顾九渊的眉眼似是有火焰燃烧,气息锋利得像染血的长刀。
可下一秒,他望着我,又笑得凉薄。
宋姑娘,倘若你是来试探我的真心话的,现在就可以回去禀告了。只是,我的真心话,不值钱的。
原来他仍旧认为,我对他别有所图。
是啊,他是受尽冷眼的小狼崽子。
遇到温暖时,只会疑心其中是否有陷阱,绝不会相信那其实饱含真心。
我深吸一口气,抓住了他的手腕,仰头看他。
那是一个仰望的姿态。
而我即便是在佛前,也未曾这样虔诚。
顾九渊,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来帮你得偿所愿的。
少年眯起眼睛,忽然弯下腰来,注视着我的眼睛。
似审视,也似探究。
他衣襟上清冷的雪松气息,主宰了我的五感,让我只能沉溺在他漆黑的眼眸中,一遍遍想起我人生尽头的画面。
你知道那是怎样的孤单绝望吗?
众叛亲离的时候,只有你,与我素昧平生的你,赶来见了我一面。
我不知道在那之前你我有过什么样的因缘,而我也注定找不到答案。
可顾九渊,我答应过的,若有来生,我必然报答你。
而现在,正是我的新生。
风雪初歇,万籁俱寂。
少年困惑地伸出手来,擦掉了我的眼泪。
我这才发现,我竟然哭了。
他默然半晌,郑重看我眼睛,轻声说: 宋姑娘,我无以为报。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认真告诉他: 顾九渊,你已经报答过了。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8
冬去春来。
菩提小筑的宋姑娘,见了许多人,办了许多事。
天寒地冻的时候,宋姑娘顺理成章地患了风寒。
御医院立刻派去了最好的女医为她诊治。
可到了地方,诊的却是失宠多年的林妃。
要给林妃看病,需要上好的药材。
宋姑娘便将自己的家私拿了出来,请女医尽管配药。
鹿茸、人参、雪莲……只要女医开口,宋姑娘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姑娘会做人,送了女医衣裳首饰,又派人去无锡老家探望女医的父母幼弟,送上了压岁钱。
如此恩威并施,女医出来进去,只说宋姑娘的病,未曾开口提过半句林妃。
另一边,忠勇侯府上的人,最近在采买古籍、打磨兵器。
他们主人家为国尽忠,最后只剩下老侯爷夫妇与一个小孙女。
小孙女从前只爱念佛经,最近大约是觉醒了些武将血脉。
爱看文韬武略,也爱舞刀弄枪。
忠勇侯与夫人提起来只是笑笑,说他们家若慈,从小就胡闹惯了,没办法,只能顺着她。
而忠勇侯府的后院里,执卷或执剑的,并非宋姑娘,其实是一个少年。
少年深居简出,被遗忘多年。
于是当他出来时,大家都以为他是宋家的远房亲戚,未曾想过,他与深宫之中的白虹贯日不祥之人有什么关联。
……
这些事情,旁人不知道,可祖父祖母却是极为清楚的。
我一直在等待他们喊我去问话。
可等来的,只是祖母替我打包好的珍贵药材。
还有祖父莫名其妙地转到后院,亲自指点顾九渊的武艺。
我的疑惑,祖父祖母看在眼里。
一个早春傍晚,他们同我闲聊似的,说起了从前的事。
顾九渊长在深宫多年,无人关怀,也少为人知。
大概许多人都忘记了,他的母亲也出身于武将世家。
在进宫之前,林妃娘娘是都城中少见的女将军。
在白虹贯日不祥之兆之前,栖霞宫里有好多兵家不传之秘——
那是林妃娘娘的父亲,为小外孙准备好的礼物。
希望将来小外孙也能做一个大将军,战场杀敌、策马驰骋。
然而钦天监一句断言,葬送了这一家子的前途。
祖母淡淡说: 白虹贯日,可主夺帝运,却也可主英豪出世。你可知道,钦天监为何要取凶兆?
顾九渊出生那一年,后宫争斗非常。
林妃的父亲在外征战,功勋累累。
林妃便也常得圣眷,宠爱万千。
那年她与俞妃先后有孕。
大家都说,倘若林妃怀的是个皇子,将来太子之位,大约要给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俞妃的外祖父,便是钦天监正。
后来俞妃有孕,诞下四皇子。
再后来钦天监便断言,五皇子是不祥之人。
俞妃的女儿,便是九公主。
他们母女,一贯爱用这些招数。
祖母见我想通,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五皇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帮他,他会记恩。如此,我便放心了。
9
我许诺顾九渊,我会为他制造一个光明正大走到陛下面前的机会。
可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我仍在寿康宫的佛堂里日日诵经。
而顾九渊已经扎根在我家后院,挑灯看剑。
深居冷宫的日子里,他本就熟读兵法。
他缺少的只是名师,而我家最不缺的,就是名师。
书房的烛火总要燃到三更,顾九渊和祖父在沙盘推演,纵横疆场。
顾九渊肉眼可见地沉稳智慧了起来。
而祖父却似一点点衰老下去。
就好像他竭尽全力,要托举些什么。
有时我心疼祖父年迈,不许他们再点灯熬油。
顾九渊一脸抱歉地看我,祖父却笑着说不打紧。
初夏的晚风仍有些凉,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到一句叹息。
也不知道能陪你们多久了。他说。
这一年,我十五。
距离前世的抄家之祸,还剩七个月。
10
这一天我从佛堂出来,女医惶急寻我。
林妃娘娘不大好了,现正用猛药吊着命,五皇子不知在何处,宋姑娘,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我当即让贴身侍女去报信,自己动身前往栖霞宫。
自从冬日重病,她已经撑了快半年。
而我这次再见她,她的眼神分外清明。
你是忠勇侯的小孙女,若慈?她温柔伸手,抚摸我的脸颊,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我这才知道,我娘和林妃,还有兰汀姑姑,曾经是手帕交。
于是我也忽然就懂了。
为何栖霞宫失宠多年,母子二人仍能保全着性命。
为何我与栖霞宫的渊源,这么久了,一丝风声也没有走漏。
我和你娘都爱舞刀弄棒,兰汀却是个军师。后来我入了宫,你娘还跟着你爹一起驻守边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
可后来我家屡建功勋,陛下待我十分好,我就想,良人在侧,我已经很幸运了。
只是没想到,天家薄幸,男人更是翻脸无情。他明知钦天监的断语只是他人要嫁祸我,却仍借着此事,发落了我家。
榻上的女人目光悠长,似又回到了过去,将所有爱恨重新经历了一遍。
可她托付后事般的语气让我心惊。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只知道紧紧握着她的手。
会好起来的,娘娘,五皇子他越来越上进,相信只需要一个契机,他就能——
林妃却打断了我,苦笑: 是我拖累了他。
我愣住。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少年匆匆赶来,风尘仆仆。
林妃看向顾九渊,温柔说: 我很自私。我不敢告诉你,其实是我拖累了你。你一直以为你生来不祥,连累了我。其实,都是我的错。
顾九渊什么也没说,扑通跪在了她的床前。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慌乱的神情。
林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笑: 我的儿,本该有浩瀚的前程,却陪着我在这冷宫中一十七年。怪我误识良人,怪我宫斗无力,我有策马奔腾的好青春,我儿却没有。
她渐渐由笑变哭,却抓住了我的手。
那是一个母亲恳求的姿态。
若慈,宋姑娘,我常年病着,可我却知道你是个极善良的姑娘。我儿无依无靠,你对他好,我九泉之下也要报答你。
一滴泪从她衰老的眼角滑下来。
她的视线渐渐涣散,却固执地不肯闭眼。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反复告诉她: 我会的,我一定会。
初夏,小荷露尖角。
栖霞宫曾经迎来一位女将军。
她拥有过辽阔的边疆,拥有过锋利的刀枪。
她是马背上自由驰骋的女儿,却久困于后宫争斗。
她失去了所有所有,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倔强的孩子。
那孩子今年十七,肩膀如同新生的青竹。
可他为母亲合上双眼的时候,沉郁得像淬炼过千百遍的长刀。
他一滴泪也不曾掉下。
我替他哭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他将我抱在了怀里,低声说: 不要哭。
那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却像是早已发生过千百遍。
而我始终也没看清,他压抑的呼吸下,藏着多大的痛苦。
11
林妃死后,顾九渊越发钻研刻苦。
连祖父都让我劝劝他。
望着他熬得通红的眼睛,我只能说: 你要保重身体。
他只是笑笑,反而劝我天渐冷,记得加衣。
就这样,从夏走到秋,他以搏命的姿态在学、在练。
唯有见我的时候,假寐片刻。
顾九渊是累得狠了。
装睡,却真的睡了过去。
我坐在他身边为他打着扇子,心下一片酸涩。
他在梦中,睡颜都不安稳。
双手攥得死死的,像是在和谁较劲。
我轻轻去拉他的手,他一瞬间惊醒,眉目狠戾,反手将我摔在地上。
他拳风如电,待到看清是我,硬生生移位,砸碎砖石。
他满手都是血,却毫不在意,只是慌忙来看我。
宋姑娘,抱歉。
我给他上药,叹气: 你忧心太过了,我怕你把自己逼疯。
他垂睫: 有你在一日,我便不会疯,也不敢疯。
我怔住。
他轻声说: 你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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