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城市的玻璃幕墙染成熔金，也把林凡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他像一道紧绷的箭，穿梭在晚高峰的人流缝隙里。
帆布背包带子深深勒进肩膀，里面装着刚从餐厅后厨换来的半盒冷掉的排骨 —— 林月今天复查，医生说要多补点营养。
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混着灰尘在脸颊冲出两道白痕，流进眼睛时刺得生疼，他却连抬手擦一下的空都没有，只死死盯着手腕上那块掉了漆的电子表18:47。
距离市一院的探视截止时间还有 13 分钟。
肺部像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小腿肌肉早己酸胀得发僵。
半小时前他还在城东的汽修厂帮工，为了赶这班能抄近路的地铁，他几乎是从油腻的升降机上跳下来就往地铁站冲。
工装裤膝盖处沾着的油污蹭到了路人的风衣，对方皱眉的嘟囔声被他甩在身后，脚步却没半分放慢。
“再快点……”林凡咬着牙，把最后一丝力气灌进双腿。
耳边的喧嚣渐渐模糊，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冰凉，可胸口却像揣着一团火 —— 那是怕迟到的焦虑，是对妹妹的牵挂。
父母走得早，三年前一场意外把这个家砸得稀碎，只留下他和患有罕见血液病的林月。
从那时起，14 岁的林凡就成了妹妹的天。
他学会了在菜市场砍价，学会了修漏水的水管，学会了在三个兼职间精准分配时间，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
支撑他熬过无数个疲惫夜晚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远大理想，只是妹妹每次见到他时，眼里亮起来的光。
转过街角，市一院的白色大楼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林凡眼睛骤然亮了亮，脚步又快了几分，却没注意到侧面驶来的一辆悬浮出租车。
司机急刹的鸣笛声尖锐刺耳，林凡猛地侧身躲开，背包里的排骨盒 “哐当” 一声撞在护栏上，盖子弹开，几块排骨滚落在地。
他顿了顿，弯腰想去捡，指尖刚碰到包装纸，又猛地想起时间。
手表上的数字己经跳到了 18:55。
“算了……”林凡咬了咬下唇，首起身继续往医院跑。
掉在地上的排骨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像他此刻被现实磨得生疼的心，可他没回头 —— 比起排骨，妹妹更需要看到他准时出现的身影。
住院部三楼的走廊很安静，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林凡跑到 302 病房门口时，正好看到护士拿着记录板走出来。
他喘着气，扶着门框稳住身形，声音有些沙哑：“护士姐，我…… 我来看林月。”
护士认出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刚好赶上，快进去吧，月月等你好一会儿了。”
林凡点点头，轻轻推开病房门。
病床上的女孩正靠在枕头上，手里捧着一本翻旧了的童话书。
她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嘴唇没什么血色，可看到门口的林凡时，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原本没精神的小脸一下子亮了起来。
“哥！”
林月放下书，想坐起来，却被林凡快步上前按住。
他把背包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烫，才松了口气：“别动，刚跑过来，我喘会儿。”
“又跑了呀？”
林月看着他汗湿的头发，伸手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跟你说过不用急，护士姐说晚几分钟也没关系的。”
林凡笑了笑，把背包里剩下的半盒排骨拿出来，虽然少了几块，好在还能吃：“没事，哥跑得快。
你看，给你带的排骨，一会儿让护士帮忙热一下。”
林月盯着排骨，又抬头看向林凡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被汗水浸透的衣领，没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小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哥，辛苦你了。”
温热的呼吸落在林凡的手臂上，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他所有的疲惫。
刚才奔跑时的酸痛、掉了排骨的懊恼、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的沉重，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林凡反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辛苦。
只要月月好好的，哥什么都愿意做。”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去，病房里的灯光亮起，暖黄色的光笼罩着相拥的兄妹俩。
这一刻，所有的奔波与艰难都成了背景，只剩下最简单的温暖 —— 这是林凡在沉重现实里，唯一的支撑，也是他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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